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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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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許琉灰的信息十分簡單, 攏共也就兩句話。

第一,明天務必要回三城和他見一面。

第二,他希望她能盡可能體貼下孩子。

奧朵不禁揣摩起來了其中深意。

之前, 不是說不需要她去了嗎?為什麽現在突然發這些消息呢?再其次,他這幾乎命令的語氣讓她多少有些不適應。

他們相處這麽多年, 他向來是喜歡用更溫和委婉的態度與她交流, 這改變似乎就是從今天開始的?

奧朵其實也知道許琉灰□□並不與她說這事有些奇怪,但她並不太在乎, 畢竟想來他們幾年見的時間屈指可數, 他許是孤單了。

但現在,她覺得很有必要行駛一下勸慰了。

奧朵隨便找了個長椅坐下,坐下前不忘記先整理下儀容儀表,她需要盡可能地保持好她疲憊操勞的狀態, 以顯示她工作的辛苦。當一切準備完畢後,她才撥通了許琉灰的全息通話。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撥通。

在撥打到第三次的時候,他才接通, 全息界面中, 他靜靜坐在一間會客室裏。

“怎麽才接電話?”奧朵率先發難,發難後又立刻無奈地嘆氣, “算了, 沒事的,你可能是在忙吧?抱歉, 我態度不好, 畢竟是臨時出來和你打電話的。”

許琉灰擡起眉毛, 像是有些驚訝,“開會到這麽晚嗎?”

奧朵長嘆一口氣, “是啊,沒有辦法,這些人真的是。”

“辛苦了。”許琉灰淡笑,這讓奧朵很滿意,但下一句話又讓她不悅了,因為他緊接著道:“明天,不要忘記回來。”

“我明天哪裏有空啊,不說和其他學校的人進行交流,再說了,最近公務也確實繁忙。”奧朵愁眉苦臉的,開玩笑似的,“哪裏像你,除了講講課,偶爾照顧下孩子,或者去教堂就沒什麽了,真羨慕。”

許琉灰仍是微笑,並不生氣,“都是為了孩子的未來,辛苦是辛苦一點。”

他又道:“她沒什麽安全感的,所以,我希望你明天不要表現出任何不耐煩,對她用更好的態度,可以嗎?當然,也不要太好。”

奧朵有些糊塗了,摸不準他的意思,但她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正色道:“我明天去不了,很抱歉,還是說……一定要去?”

許琉灰笑意淡了些,“一定要來,我覺得孩子的感受更重要,她很怕不被你接受,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奧朵等了會兒,沒等到許琉灰繼續,她驚愕了起來,“就因為她害怕,我就得拋下所有公務回去嗎?琉灰,這太胡鬧了吧,我知道你向來喜歡孩子,但是沒必要把重心都放到孩子身上呀。再說了,孩子年紀小的話,就是會胡思亂想,她多大了啊?”

“她少年期末期了。”

許琉灰道。

奧朵:“……?什麽?少年期末期?”

她驟然站起身,瞪著眼,話音提高,“你怎麽想的啊!都少年期末期了!這哪裏還是孩子?我,不是,你,你這個真的太胡鬧了!這麽大人你和她一起住嗎?”

許琉灰靜靜地聽著,垂著眼眸,道:“她沒怎麽讀過書,年紀也小,和父母多年沒有聯系,沒有其他親人。”

奧朵道:“這是一回事嗎!少年期末期!那都是能談戀愛能結婚的年紀了!”

“……她離戀愛結婚還遠著。”許琉灰擡起眼眸,神情淡淡,“所以你明天會來的,對嗎?”

奧朵徹底壓不住情緒了,“許琉灰!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你以前從來不會做出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到底是怎麽了?是我太少回去看你嗎?還是什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明天推掉所有職務回去陪你,你讓她搬走好不好?一個少年期末期的omega跟你同居,這像話嗎!”

許琉灰沒有說話,他像是聽見了什麽,握著終端走動起來。

奧朵情緒正激動,全然沒有註意到這點,繼續道:“我們以前剛認識的時候,你告訴我,你父母把你放在教會裏長大,我當時就知道,你父母對你一定不好。所以我完全知道,你因為過去的小遺憾而希望讓所有孩子都獲得關愛,我也很抱歉,我沒能讓你受孕,但是——但是這個跟你——”

許琉灰走到了窗前,很輕易地看見了一個人在樓下,背對著他,朝著遠處一個人影喊:“李默!李默叔叔!叔叔!李默!”

他低垂著眼,手指放在了窗柩上,無名指上的戒指散發著璀亮的光芒。

許琉灰道:“明天晚上,回來,我不想再聽到什麽理由。”

他直接掛了終端電話。

隨後,許琉灰朝著樓下的人喊道:“陳之微。”

另一頭的奧朵近乎震撼地看著終端,腦中只有方才他那張毫無笑意,甚至透著傲慢的臉。

……到底怎麽回事!

不對勁,這件事不對勁!

肯定和他領養的孩子有關,必須要查清楚!

奧朵的危機感湧了上來,她選擇和許琉灰結婚的原因很簡單。他真的太好掌控了,他傾慕她,欣賞她,相信她,即便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他自小被養在教會,很受教會的牧師主教們喜愛。

她也成功通過許琉灰,結識了一兩個欣賞她的主教給她寫推薦信。

奧朵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爬到這個位置,如今對許琉灰的助力早就不在乎了,但是不代表她能容忍自己被這樣忽視命令!

他以為他現在算什麽?!

奧朵怒火中燒,打電話了給了秘書。

-

夜色深深,會議高塔的燈光仍舊亮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燈才有了熄滅的跡象。

橫縱電梯運行起來,冷色調的光也沿著高塔橫沖直撞起來,從外面看倒是頗為漂亮。江森和季時川是最後離開的,在會議上,他們起了不止一次的爭執,理所當然的,會議結束後他們留下來了。

會議高塔的最後一班電梯,只有他們二人。

影影綽綽的光芒射進玻璃,又在他們的臉上打下輝光,顯出些晦暗不清的冷厲來。

電梯一層層下降,最先說話的人是江森。

江森的手放在了欄桿上,俯瞰著高塔下的風景,黑發被微風吹起,露出了清冷的眉眼。他沒有看季時川,語氣平靜地道:“我們的確吵架了,但你不該因為私人恩怨三番四處阻止我的決定。”

季時川一只手臂挽著制服外套,手插在褲袋裏,另一只手捏著終端寫周報。他因為住院浪費了些時間,這些也是作為監察官必須匯報的項目。聽到江森說話,他只是扯了下嘴角,懶得回話。

“季時川,我在和你說話。”江森的手指敲打著欄桿,話音冰冷,“還是說,你一定要我為說出的那些意氣的話討要個說法?”

季時川像是被逗笑了似的,懶洋洋地擡頭望他,耳邊一串耳鉆鏈條亮晶晶的,“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江森聞言,頓了下,最終道:“我和你當朋友,的確是因為欣賞你。”

季時川等了會兒,又笑起來,“就這啊。”

江森呼吸重了些,臉上有了些不耐,卻還在忍,“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事,都幾把哥們,你說得也是實話,您能賞臉欣賞我這泥腿子,我還得開心呢。”季時川大笑起來,一伸胳膊攬住江森的肩膀。

江森被如此動作,第一反應先是蹙眉,正想再說話,卻又在一瞬間被季時川狠狠推開。他一時不察踉蹌了下,又迅速站穩,也正是這時,電梯降落到底層停車場。

他快步走出去,卻又回頭怒視季時川,“你瘋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應該像剛剛那樣啊?”季時川臉上這會兒一點笑意都沒有了,異色的瞳孔中顯出些冷來,面無表情地道:“我反駁你,不是因為舊怨,是因為的你的主意激進得像個傻逼。江森,你他嗎跟我在這裏表演什麽明君良臣呢?”

江森的神色也冷了下來,道:“如果是我誤會了你,你只是單純不同意我的決策,ok我抱歉。但你能不能別他媽這麽敏感,我又怎麽你了?”

“你少在這裏裝蒜。”季時川的話音譏諷起來,“你他媽覺得我真該對你的欣賞畢恭畢敬是吧?你真的覺得這件事在這裏就是過去了吧?到底是誰瘋了啊?”

江森努力保持著冷靜的語氣,道:“我知道你在介懷於陳之微的事情。”

季時川瞥了他一眼。

“但,你不是說過,追求者和朋友本就是不一樣的嗎?”江森語氣淺淡,認真道:“我和她的事情,和你也沒有關系。”

季時川扶著額頭,走了幾步,回頭看江森,“就憑你和亞連的婚事,你就沒有立場,還是說你打算用你的強權,強迫她做你的情人?江森,那你真的挺惡心的。”

江森沈默了許久,才道:“我已經通過江家,和安德森家商量取消訂婚的事情了。”

季時川也沈默起來,點頭,“行,你有本事。”

他轉身就往自己的車旁走,沒有再看江森,只是道:“那接下來就各憑本事,我懶得再和你多說一句。”

季時川拉開車門,卻聽見身後轉來腳步聲,他有些不耐,“你他嗎沒——”

“季時川。”江森打算了他的話音,道:“你不是非她不可。”

季時川動作頓了下,回頭看向江森。

停車場的燈光映射在江森的臉上,他制服上的徽章閃爍著冷光,將他映襯得芝蘭玉樹,清冷出塵。他淩人的傲氣甚至不需要通過什麽行為來表示,只隱藏在一句話裏,“你一路走到了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季時川的手攥住了車門,“繼續。”

江森走近了幾步,軍靴踩在地上,話音帶著自信,“你有你的理想與抱負,你也有讓你周旋在眾多組織的權術手段,你只是缺乏一些……助力。聯邦律法令大法官系統始終和你們監察官相互為難,但如果你有督政官的授勳呢?”

督政官,聯邦元首,由元老院推選出來的首腦。

“一旦授勳,你既擁有監察官的權力,同時還能直接插手聯邦律法系統,那些大法官再也不能阻止你了。”

江森笑了下,道:“如果你覺得等我競選督政官太晚的話,我還有個更簡單的辦法。卡爾璐未來的繼承人……不,接班人,就是我們會議上聊到的,斐瑞,他應該很需要得力的人幫他應付這一切。”

卡爾璐現任當家被刺殺的消息,也正是他們會議上聊到的重點之一。

因為卡爾璐和摩甘比已有聯合的消息,如今江家是針對摩甘比的主力,如今卡爾璐當家被暗殺,矛頭很可能直接導向卡爾璐與江家為敵。

大半場會議都在討論如何面對卡爾璐未來的攻勢,或者說,如何咬下一塊肉。沒有人在乎真兇到底是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永遠是如何得利。

季時川“嘖”了聲,道:“可是人家也喜歡陳之微啊,沒有前途的,不然也不會專門找我進行分手。當然,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多半沒可能。”

江森笑了下,道:“喜歡是一回事,聯姻是一回事,幫你和斐瑞聯姻,也是幫江家。畢竟,你難道不是我的幕僚之一嗎?”

“你要這麽說的話,那我——”季時川笑了下,抓住江森的領子就揮拳過去,“那我還真不是。”

江森怔了下,迅速躲閃,反手鉗制季時川的手,冷聲道:“你他嗎到底在執著什麽?這是個對我們都好的機會,你可以借勢發展,斐瑞可以穩住卡爾璐,我也能拉到卡爾璐的支持,摩甘比勢必會被削弱。”

季時川一言不發,忍著江森攥著他的手腕的疼,也仍然抓著江森的領子。

“真他媽的好笑啊,江森,勸人別看清感情去聯姻,但你自己不是要取消訂婚嗎?”季時川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眼睛,灰色的眼睛在此刻顯出它義眼的本質,冰冷卻沒有生命力,“只有你的愛情高貴,只要你有資本當個追逐感情的人,我出身低賤,我就活該被你這樣侮辱。我但凡想再往上爬,我用等到現在?你們這種人,是不是非要覺得所有人都該乖乖聽你使喚?”

他的怒意已經到了極點,表情陰鷙,“真是好高貴啊!”

江森原本便在忍耐中,如今聽見這些譏諷,冷漠的眉眼中也浮現出譏誚來,“我願意扶你一把,你就是這種態度?我他媽的哪裏說錯了,我沒有覺得我高貴,我只是覺得你一直堅持你的理想,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如此,何必要為了那個你幻想中的人而停滯不前?”

他也抓住了季時川的領口,揮拳打過去,“你清醒一點,那只是你以前的執念,你幻想中的陳之微和真正的陳之微不一樣!現實的她是alpha,她不是什麽純潔清純omega,她也不是你想象中熱愛讀書的人,你遲早會發現你追逐的是幻夢。我不一樣,自始至終了解她的很多缺點,我接受的是真實的她!”

季時川被氣笑了,腦子都開始發熱了,他張著嘴差點忘記說什麽,只能用力踹他。

江森的氣焰更加旺盛,他抓著季時川的頭往一旁的車上撞,“我已經掙紮過無數次了,我很清楚我在發瘋但我控制不住!但你不一樣,你們才遇到幾次,你他媽動動腦子就知道選陳之微還是選聯姻了!”

季時川感覺自己的頭流出了溫熱的血,腦內的弦好像也隨著血而斷裂。他終於按捺不住,抓著江森的手反折,將他一腳踹到車上,隨後按住他的頭,“我不在乎她是什麽樣的人,因為她是什麽樣的人根本不重要,只要是就好。”

他壓抑著怒火,聲音卻沈得像從地底爬上來的厲鬼,“我告訴你,無數個日夜,我就靠著你說的幻夢熬過來的。我可能一點都不愛她,但我他媽根本不需要愛她,我也不需要她愛我,我甚至都不需要她活著,她只要是她就可以了。你這種人根本就不懂,到底什麽樣的期望能讓一個掙紮在你們這些上等人游戲裏的人活下來,不明白要痛苦絕望多少次,才能重新面對這骯臟腐敗的世界,要多努力才能不去恨你們這些人!她是我所有對平庸普通又快樂的生活的寄托,她是我的愛人,我的同鄉,我的期待。如果她不是,那我他媽早該死啦!被你們這些人逼死啦!”

季時川的眼睛紅了起來。

他松開了手,扯下了胸前的徽章,這是屬於江森會議高塔的權限也是他幕僚的證明。

季時川道:“我不會再為你效力。”

江森眼中有了些驚愕。

季時川道:“我他媽也不是第一次跟人決裂了,但你看著像是第一次,哈,看來你們上等人的友情還是維持得很好的。”

他將徽章扔到江森身上,額頭上的鮮血緩緩從他額頭流下,他沒有理睬,轉身開車離開了。

江森平靜地看著掉在地上的徽章,上面還沾染著血液。

他感到不解。

江森在這一刻,或許有與朋友決裂的痛苦,有失去一名出色幕僚和助力的難過,但是他都不確定。他只是拿出了終端,很想給陳之微發消息,很想見她一面。

另一邊,空中的車子飛馳許久。

季時川還是停靠了下來,車窗外燈火通明,他捂著額頭,血液從指縫中流出。他沒有在意,靜靜地看著燈火通明的車流以及繁華的建築。

最後,他只是拍了張圖片發過去。

[季時川:不幹了,傻逼領導,傻逼江森]

[季時川:繼續當我的獨狼監察官了]

[季時川:操他媽的這些上等人能不能都死了啊!]

他將情緒傾瀉出去,卻沒想到對方很快就回覆了。

[陳之微:同求上等人死光,我優先。]

季時川看了幾秒,笑了下,卻偏偏在這時終端又震動了下,卻並沒有彈出消息,只有幾條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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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用戶申請添加好友:有些東西,你或許會有興趣。】

季時川笑意沒了,冷冷地看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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